第六十章 欢宴(2/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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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天都能听着鬼声嘶嘶。
    然而今天,何家大宅的冷僻后巷却来了个鬼祟男子,他窥得左右无人,悄然打开了虚掩的后门。
    院里房舍破败,草木萧索,虽冷清,但出乎意料的并无太多阴森之感。
    可当男子方踏入庭院。
    忽有冷风平地而起,吹迷人眼,卷起满地枯枝败叶“簌簌”扑打人脸,更有黑气横空,发出嘶哑质问:“大胆小贼,胆敢……”
    “哥哥且住!”男子忙慌叫喊,“是我啊!”
    鬼声一滞,继而冷风平息,那黑气摇摇晃晃落下来,汇成一个汉子模样。
    似乎喝了不少酒,醉眼觑了男子面孔一阵,才大笑着拍打起男子后背。
    “原来是白杨儿,如何耽搁许久,来来,快来吃酒。”
    不由分说,拉着白杨儿一路穿廊过庭,来到前院正房。
    何家是大户人家,正堂原本雅致又气派,而今里头一片狼藉,堂中间不伦不类垒起火塘,架起一口大铁锅,咕噜熬煮着肉汤。
    旁边摆着张不知哪里搬来的大桌子,兴许是祠堂的供桌,而今作了屠案,放着几条猪肉,半扇羊羔,还有个口子扎紧的麻袋,不晓得里头是何畜牲,还在略微动弹。
    堂中有许多汉子,不知是人是鬼,都在咋咋呼呼喝酒吃肉,见着一人一鬼进来,都来招呼。
    白杨儿一一应声,打开背囊,拿出许多馒头分发出去。
    其中一人分到的馒头,面上有几个红点,以为是朱砂没挑干净,正不悦,可仔细一看……
    “今日不曾杀头,你这馒头如何沾着血?”
    白杨儿不以为意:“许是那摊贩的,我收拾他时,粘上了些。”
    “他管你要钱?”
    “吃了他的豹子胆!那时心里不爽利,要拿他寻寻乐子,没想,这狗东西!我要揍他他竟敢躲?!”
    他将对方如何苦苦哀求,自己如何施展拳脚,细细道来。
    堂中听众一片哄笑间。
    又一个汉子从堂后转出,落座主位。
    白杨儿见了,打住话头,上前恭恭敬敬施礼,唤了声:
    “二爷。”
    这人不是其他,正是觊觎华翁邸店的“天不收”罗勇。
    他“嗯”声回应,问道:“事情办得如何?”
    白杨儿顿时一脸苦闷。
    原来,罗勇这一伙人借着鬼王立庙的名头,在城内外诸坊各家商铺、宅院登门胁迫,没靠山的索要地契,有靠山的就敲诈银两,受害者们迫于窟窿城威淫,也不得不忍气吞声。
    可在“富贵坊齐心协力五日建成粮仓”传开之后,这些人都换了脸孔。
    再上门,虽还小心赔笑应付,但落到实处,不是东拉西扯,就是左右推延。
    白杨儿这个跑腿的自觉吃了一肚子闷气,罗勇这个主事儿的更已拧紧了眉头,只把席上冷酒一碗接一碗往肚皮里灌。
    白杨儿见了,眼珠子一转,近身上去,恨恨道:
    “要我看,由头都在富贵坊那群穷胚身上,若非他们坏事儿,这些个胆小如鼠的商贾哪儿敢翻脸不认账?!咱们潮义信偌大的名头,二爷这等坊间豪杰,何曾受过这等委屈?”
    他俯身过去,小声道。
    “要不咱们……”
    话未着,忽见罗勇勃然变色,猛地抓起酒壶挥来。
    白杨儿常在街头厮混,身手颇佳,扭身便利索躲开,正要告屈……
    “狗东西!还敢躲!”
    身形一僵,心里暗道:“罢了,儿子又来打老子。”
    任由再度挥来的酒壶把自个儿砸翻。
    而罗勇已然腾地起身,拳脚抡圆了打砸下来,嘴里喝骂:
    “狗东西!莫非忘了我大哥的吩咐,眼下正是鬼王立庙的紧要关头,一切小心行事,切莫坏了城中规矩!你却撺掇着说些屁话,若惹出祸端,不需窟窿城的诸位大爷动手,我先剜了你的狼心狗肺佐酒吃!”
    白杨儿早已头破血流,但不敢反抗也不敢躲,只敢“哎哟”着打着滚儿挨揍。
    直到罗勇打累了,底下人才迟迟上来劝他消气。
    他恨恨罢手,重新落座。
    可经了这么一遭。
    再吃酒肉。
    不是鸡肉太柴,就是牛肉太老,酒喝得也跟醋似的,哪儿哪儿不痛快。
    罗勇烦躁极了,把上衫一扯,赤条条跳下席来,大步到了屠案当前,扯开麻布口袋。
    里头竟不是牲口,是个大活人。
    手脚都被麻绳困住,嘴里也塞得严实,虽浑身青肿,但近了一瞧,也能认出,这人就是算计了华翁的孙丙成。
    他冷不丁见了光明,慌张间未及有甚动作,便惊觉自个儿躺在一张血淋淋的案台上,旁边罗勇阴着脸拔起了一柄解腕刀。
    孙丙成霎时瞪直了眼,煞白了脸,似条刚钓上岸的活鱼,死命扑腾起来,嘴里不住支吾着求饶。
    罗勇听得不耐烦,倒转刀柄,狠狠砸在孙丙成的脸颊上,教他圆脸变作瘪脸,嘴里布团连带牙齿混着血水一股脑儿挤了出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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